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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被遗弃的皇后

滚烫的蒸汽,如烧得通红的烙铁,但它比烙铁更令人痛楚。蒸汽无形,能同时钻进受刑人的每一寸肌肤,如千千万万把利剑同时刺心。受刑人一时半会死不了,直到身体被蒸透!

据说蒸刑可以持续一个时辰之久,只要犯人还剩下一丝丝气息,还没有断气前,都在无止尽地哀叫,那种痛切心扉的叫声会让人胆寒惊梦。

蒸刑的那等痛楚越传越广,越传越恐怖,令人闻之色变,毛骨悚然,视之为彩云国的第一等酷刑。

两名宫女只因同情戚皇后,说了几句骂人的话,就受了如此酷刑,被困在铁柜里痛楚地死去。

小托木恒原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告密而让两宫女受了蒸刑一事感到内疚。不过,这一事却烙进在他的心里。

在彩云国历史中,若非犯了滔天大罪的大奸大恶之人,是绝不动用蒸刑此等酷刑处死的。

传说受蒸刑处死的犯人中,有一名王妃。因与一名将军有奸情,被国王下令受蒸刑处死。

当时,那位王妃已有身孕,被困在铁柜中受蒸刑,足足撑了三天三夜,临死之前,她下了一个毒咒,诅咒一百年后黄金城必是一座死城!

那用撕心裂肺声音说出的毒咒,在整座黄金城上空回荡了一天一夜。城中百姓闭门不出,惊恐度过,弄得满城人心惶惶。

百姓围着皇宫抗议,最后国王不得不宣布废除蒸刑。

但萧平皇后却为了几句骂她的话而启动尘封了百年之久的蒸刑,处死两名弱小的宫女。

这不得不令小托木恒原费解。

过了几年,他弄明白了。让母后愤怒的不是两宫女在背后偷骂她,而是因为她们提及了戚皇后,并为她鸣不平。

这戚皇后是何许人也?竟能让一向端庄得体的母后大动肝火?

从此之后,托木恒原便常常潜入皇宫秘库,翻阅宫廷日志,查找与戚皇后相关的一切。

可是宫中典籍中记载戚皇后事迹甚少,查不出个什么。

他便深入市井,道听途说,终于知道这个戚皇后名叫戚倩,大汉国富商之女,有着中原女子的妩媚柔情。

随父经商波斯,途径彩云国,避雨中与骏旻王子相识。

骏旻王子为之倾倒,纳其为妃。

骏旻王子就是托木铁,不久便继承彩云国的国王,立戚倩为后。

二十五年前,彩云国与大汉国交恶。

双方大战于赤城。

彩云国落败,托木铁率众弃城逃去。前路茫茫,后有大汉追兵,落败的托木铁带领众人慌不择路,结果把戚皇后给丢失在半路。

戚皇后已怀胎十月,隐身在偏僻小山村中。但其气质掩盖不了她尊贵的身份,被大汉军发现,把她押到骠骑大将军霍缨面前。

霍缨乃大汉国赫赫有名的战将,决不为难妇孺,亲自替敌国皇后松绑,视为座上宾客,礼遇有加。

但在彩云国民间,关于霍缨初见戚皇后的情形还有另一种说法。

戚皇后被押到霍缨面前时,其美艳高贵立即把霍缨吸引。从那一刻起,霍缨色迷迷的双眼就没有从戚皇后身上移开过一寸。若不是戚皇后有身孕且忠贞不屈,以死相挟,霍缨早就得逞了。

对于这样的传言,其实很多人心里都明白,这只是打了败仗,心中有怨气的人所编造的谎言。

不久,戚皇后就在大汉军营中生了一名小王子。

皇后与王子都在敌人军营中,这是对彩云国的最大羞辱。

托木铁数次要率领大军前往赤城,夺回妻儿。

但朝中大臣没有人赞成。

理由是:大汉国军力雄厚,彩云国又刚打了大败仗,若再一次交战,那就是以卵击石。眼下应该偃旗息鼓,修生养息,期待东山再起之日,方报之前大仇。

托木铁犹豫不决,心系戚皇后母子,郁郁寡欢。

过了数个月,大汉军再挥军西进,直逼漠烟城。漠烟城离黄金城只有百里,此城若破,大汉军必定势如破竹,攻伐下整个彩云国。

国破家必亡,彩云国上下一心,在国王的带领之下,顽强抵抗,死守漠烟城,挡住了一波又一波的强攻!

久攻不下漠烟城,大汉军军心渐渐涣散,攻城乏力,连日之下,伤亡剧增。

大将门聚集商议。有人提出,手中已有制敌克城之利器,就是彩云国的皇后与王子。相信把此两人押在军队前面,漠烟城守城的将士必不敢抵抗,到时城门不攻自破。

不过,这提议却遭霍缨斥责为可耻!他说大汉军队乃铮铮铁军,岂能以妇孺为攻城的工具!

又过了几个月,漠烟城已经断粮断水,岌岌可危。

托木铁为了江山得保,不得不连派五名特使前往长安,欲以割地赔款,年年进贡这等丧权辱国的条件投降。

但彩云国的五名特使都被砍首在长安城外。

大汉国不愿议和,只想扩充国土。

托木铁唯有狠下心,欲与大汉国作最后一战。

可在这时,大汉国皇帝便下令让霍缨撤军,退到赤城之东五十里外,放弃了继续攻克漠烟城的良机。

大汉军为何撤军,并且把攻占的地方都腿还彩云国?

据探子回报,是戚皇后在大汉天子面前,据理力争,分辨矛盾,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向大汉天子承诺,彩云国绝不再与大汉国为敌,永世和睦。为表决心,母子愿留在长安为人质。

时因北方匈奴大举南侵,这才是大汉国的心腹大患,且大汉天子被戚皇后的勇敢所打动,放弃了侵占彩云国的念头。

两国议和,各自收兵。

戚皇后遵守承诺,与儿子留在了长安,做了人质。

三年之后,汉朝与彩云国外交甚好,关系密切,且彩云国派兵相助大汉,抵抗匈奴。

大汉天子非常满意这样的友邦,便大赦准许戚皇后带着王子回归彩云国。

护送戚皇后回去的将军正是霍缨。

民间有传,当年戚皇后之所以能出现在长安皇宫,天子殿前,乃是霍缨的暗中帮忙。而在戚皇后留在长安做人质期间,霍缨便是人质府的常客。他与戚皇后乃知己,相知相惜,有种琴剑合鸣的意境。

在边境分别之时,两人对目相看,足足一个时辰,依依不舍。戚皇后更是泪流满面,十步一回头,与霍缨挥别。

另有传,霍缨年轻有为,武功高强,官位极高,手握大汉一半兵权,如此令敌人威风丧胆,威风八面的将军却一直孤单一人,从没成家立室的念头。这实在令人费解。因此,好事之人便认为,霍缨不娶,乃是因为戚皇后。可惜,美人已为他人妇亦为他人娘,更是一国之帝后,即使霍缨本事再了得,亦无法扭转乾坤,与戚皇后双宿双栖。

凄美的爱恋,往往能博得大众同情,甚至是博得无尽的泪水。可若是给了国王戴了绿帽子,那等同给全天下的人戴了绿帽子!

因此,各种流言蜚语,漫天而飞,上至王公大臣,妃子亲族,下至走卒贩夫,市井小民,无不议论纷纷,谈起便唾之。

戚皇后,一个曾经为了将破之国,不顾生死,舌战大汉天子,力挽狂澜,让彩云国得以保存的奇女子;一个曾经为民族国家,抛弃自由,以母子二人为人质,不屈不挠,让黎民百姓安居乐业的好皇后。

戚皇后,一个曾经为了将破之国,不顾生死,舌战大汉天子,力挽狂澜,让彩云国得以保存的奇女子;一个曾经为民族国家,抛弃自由,以母子二人为人质,不屈不挠,让黎民百姓安居乐业的好皇后。

但流言如病毒,往往是一发不可收拾。

戚皇后曾经的名声,曾经的努力,曾经的付出都抵不住流言,很快便被百姓的唾液淹没。

各种有关于戚皇后的流言自然会传到彩云国皇宫,传入托木铁的耳里。

托木铁暴怒,不是因为戚皇后,因为他相信妻子的忠贞。他下令,要严惩造谣者,若有人再在背后非议戚皇后,一律掌嘴五十,再犯者,割舌头!

而且,告发者重赏百两黄金!

强制手段往往可以瞬间平息任何事,包括无所不能谈的嘴巴。

一时之间,彩云国内不是谈虎色变,而是谈戚皇后色变。

命令颁布之后,再没有人敢说戚皇后的坏话了,就连在被窝里也不敢讲。因为,睡在身边的人不一定是最可靠的人,很难保证,他或她,不会为了百两黄金而跑去告发。

所有的流言蜚语一夜之间消失。

戚皇后顺利回到黄金城。可就在进城的一刻,突然风起,乌云密布,天地之间仿佛混成一体,天昏地暗,莫辨方向。

旋风刮起,黄沙乱舞,直卷人群。戚皇后用衣袖遮挡风沙,单手抱着王子,岂料大风更强,把她怀里的王子给吹走,瞬间消失于黄沙之中。

任凭她叫得肝肠寸断,也无济于事,小王子踪迹难寻。

民间又有谣言起,说戚皇后在大汉国的行为,得罪了神明,才让小王子被捉走。

而且这才是警示,若戚皇后再让主皇宫,坐镇后宫,必让整个彩云国的百姓陷入灾难之中。

那个尘封了百年之久的诅咒,只需用帝王之家的血液,洒在北冥山的山顶上,赌咒便会爆发。

到时,黄金之城便成为空城,百姓会在一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谣言越传越盛,人心惶惶,民怨积累。一批又一批的百姓围着皇宫,抗议皇后重回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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